蝎蝎嗷嗷

魏晋风骨,邈若山河,遥慕之。

【白月光】丕甄(终)

    *卡文好几天,磕磕绊绊写出来了,善始善终。下次再也不敢轻易开长篇。

    *谨慎食用,玻璃渣遍地。

    *实在想不出虐梗,植弟还是个孩子,我不会放过他的。

        稚嫩的声线一字一句清晰的缭绕在殿内。甄宓抱着小女儿,拿帕子拭掉东乡唇边的糕点碎屑,面上含着笑意听儿子背书。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哥哥加油~”

     见曹睿眉头蹙了蹙,声音也顿下来,东乡着急起来,一双大眼睛巴巴的望着他,探出去拿玫瑰花糕的手也收了回来紧紧攥着。

       曹睿看着妹妹紧张期待的样子,不由嘴边抿了一丝笑,随即敛容继续背诵。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好棒!娘亲,说好哥哥背出来就带我们去放风筝的,不许耍赖。”

       曹睿最后一句刚落下,东乡就欢欢喜喜的去拉甄宓的手,一面撒娇一面不忘回头给哥哥眨眨眼。

      敲了敲女儿的小脑袋,甄宓扬声吩咐门外侯着的婢女。

      “青禾,你去叫阿翁备马车,我带着睿儿他们去河边一趟。”

        闻言,曹睿乌亮亮的瞳仁里也闪出一丝惊喜,向甄宓处挪了挪,随后带了隐隐期待开口。

      “娘亲,父亲会和我们一起去吗?”

      甄宓微微垂眸避开儿子的视线,自从曹丕那晚离去,已经很多天不来东院了,何必上赶着去自讨没趣,随即扯出个笑意后抬头安慰。

       “爹爹最近很忙,我们就不打扰他了,睿儿乖,娘亲陪你去好不好?”

       摸着儿子垂下去的头,轻轻隐去一声细微的叹息。

      一手拉着东乡,一手揽着曹睿,沿着抄手游廊刚踏出大门,只听门外一声马嘶鸣,骏马前蹄高高扬起,落地后堪堪后退几步打了几个响息,此时从马上跃下一个少年,面如冠玉,神采四溢。

      不等甄宓看清来人的面容,这边东乡已经松开甄宓的手,黏糊的扑进少年的怀里。

       “四叔,你许久不来找东乡玩了,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曹植这才看清门口的三人,冲甄宓点点头见礼,搂着东乡的小腿将她抱起来,捏着肉嘟嘟的笑脸。

       “东乡这么可爱,四叔怎么会不喜欢?”

     “那我要四叔陪我去放风筝!”

       东乡拿已经笑成了两弯月牙的眼睛瞪着曹植,又伸手楼了他的脖子,一副曹植要是拒绝她就不松手了的无赖模样。

      甄宓正想出声劝止,曹植已抱着东乡转身往马车处去了,一边还吩咐下人去取他房里的老鹰风筝。

        隔得远了,只能听清模糊的几句和清朗的笑声。

    “四叔小时候最爱放风筝了。一会飞给你看…..”

    “哇,四叔好棒~”

       邺城郊外的河边,碧绿清澈的河水,缓缓流淌,时而有鱼儿自由自在的游过,河面上偶尔有一群水鸟飞过,河岸两边倒挂杨柳倒印在河中。

       恰有悠悠一叶轻舟横在水面,三两人影,更添了份生动的意趣。

      此时正当黄昏,夕阳把天空照耀的火红,与河水形成了寸托,犹如一副天水图,景色宜人,太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变成一个金灿灿的光盘。

      曹丕负手站在船中央,眯眼望着即将坠入河里的夕阳,嗓音低沉听不出悲喜。

      “父亲给子建,子文都封了侯,独独没有提我。”

      “二公子近来没什么错失,不必担忧。”

       坐在船舷上的吴质想了想出声宽慰。

       “这或许是个好消息。”

       “哦?仲达何解?”

       吴质赶忙站起来到船头。曹丕心中一动也转身目视司马懿。

       与曹丕黑沉沉的眸子对上,司马懿笑了笑将手中的竹竿递给吴质,放任轻舟自流。

        “众子皆侯,独留世子。”

         “如此当共饮以贺。”

         心里一松,吴质爽快的接过竹竿将船驶向岸边。

       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抚平袖口的褶皱,司马懿弯身从船仓里搬出一黑釉酒坛,仅仅拍开红泥酒香已经四溢。

       “正好我得了一坛罗浮春,临水对饮,愿与诸君同醉。” 

     “一杯罗浮春,远饷采薇客。九酿葡萄春,朱门金叵罗。月照芳春酒,无忘酒共持。一尊春酒甘若饴,丈人此乐无人知。”

        醇馥幽郁的酒香萦绕鼻息间,曹丕来了兴致,上前几步吟了一首诗。揭开红布。清甜诱人,不由再次出声称赞。

       “果然是好酒。”

       “哈哈,这等好酒也只有仲达有法子能得手,我们今日有口福了。”

       明明自己不爱喝酒,却时常收罗上好的葡萄酒备在家中,至于是给谁的,大家心知肚明。吴质冲司马懿眨眨眼,笑得颇有几分拘揶。

      万里无云的天空,蓝蓝的,像一个明净的天湖。慢慢地,颜色越来越浓,像是湖水在不断加深。远处巍峨的山峦,在夕阳映照下,涂上了一层金黄色,显得格外瑰丽。

      下了马车甄宓坐在柳树下,不太远的平坦处,曹睿拿着线圈急急跑着,曹植在后面举着风筝跟着跑,还要照顾着小孩子的步伐,三步一顿,看起来有些滑稽,东乡则迈着小短腿跟在曹植身后,一面仰头看风筝一面鼓掌,笑声远远传来。

      暖风和煦,青草离离,不知名的山花烂漫的开着,河边涓涓流水,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望着闹成一团的三人甄宓却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梦,或许她现在已经知道赐下那杯毒酒的是谁了。

      失败了几次,确定风向后终于将风筝稳稳挂在空中,雄鹰展翅高飞,凌云而上,只是鸟喙上缀了一串绢布葡萄损了几分英姿,多了分可爱智趣。

      迎着夕阳,眯眼望了几眼风筝,曹植嘱咐曹睿看着妹妹便向树下走去。

      “二嫂,二哥今日怎么没来?”

      因着斑驳的树影,光线迷离,甄宓瞧见曹植额间挂着几许晶莹。遂递了一方帕子过去,示意曹植擦擦额上的汗。

       “许是有事处理,即便没有他可不会来放风筝吧。”

        甄宓还真没办法想象曹丕顶着一张严肃的脸像曹植那样举风筝跑的样子。

      “这你可错了,我这风筝还是二哥帮我做的呢。”

        接过手帕随便在脸上抹了几把,曹植似是想起什么,眯起眼睛笑意连连。

        一双桃花眼因着笑意,眉梢弯起眼线拉长,这样一瞧,与曹丕竟有七分相似,到底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甄宓目光不由停在他脸上,一错不错。

       “那还是在谯县老家,父亲事忙,都是二哥带着我玩的。”

       说着抬手折了一段柳枝缠着手帕把玩起来。

      “可惜越大,他越是疏我了。”

       他如今疏的,又何止你一个呢?兄弟阋墙,为祸不远。天下又该如何评价他呀…

      “子建,你生性简率、通脱,恣意随心,不擅于权谋争斗,做一个诗人,不是很好么?”

        若是赐酒之人是他,那么子建以后处境想必也颇为艰难吧,这么一个天真灵动的少年一旦陷入权利的倾轧,无疑是粉身碎骨。

      “我只是想变得和二哥一样优秀,和他一起随父亲征战沙场,是我错了吗?”

        无意识的握紧了双手,曹植面上有些迷茫。

        甄宓恍惚了一下,错了吗?到底是哪里错了?

         ……

       “卿似蒙尘明珠,如覆绡玉珏,吾愿携金带玉,聘卿为妻。”

       “父亲,儿一生别无他求,只要此人在侧,此生足矣!儿子欲娶此妇为妻,请父亲做主成全。”

       “天地为证。”

       “不怕,宓儿。我一直在。”

       “喝了这合卺酒,你我就是夫妻了,我会对你好的。”

       “谁也不行,我只要你。”

          ……

          有人反反复复说着誓言,当时那么用力相信的信念,崩塌时仓促的像一阵烟。从开始之后到结束之前,曾经他还说过只求一心人,如今哪里比得上他的家国天下。

       蓦然回首泪难自抑,这世上从来没有所谓永远,一切越美也就越会变。

       “你已经很优秀了,铜雀台赋,白马篇,哪一篇不是绝世佳作?足以让你留名后世,至于子桓,如今在他心里再没什么比父亲对他的器重和认可来的重要。”

        岁月匆匆走过,在彼此毫无察觉时已然错过。

      “我明白了。”

       曹植一阵释然,无意瞥见手中染上柳枝点点绿汁手帕上边角绣着的白玉兰,歉意的笑笑还给了甄宓。

        “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帕子。”

       惊觉天色不早了,接过帕子甄宓起身走向两个只顾仰头看风筝的儿女。

       “无碍,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曹丕收回看向树下的目光转向河面,此时夕阳终是受不住河水的邀请,投进了它的怀抱,只剩橘色的余光铺洒在水上,粼粼生辉晃得人想流泪。

       不知过去多久,马蹄声响起,转身看了一眼消失在转弯处的马车,曹丕缓缓闭上了酸痛的眼睛。

       临时用帷幔围出的场地里传来靡靡之音,薄纱掩映下隐约得见人影绰绰。

      “二公子,怎么去了这么久,那到底是不是四公子的风筝?”

      曹丕一露面吴质放下酒樽起身去迎。

     “我看错了。”

     “是了,四公子多大人了,哪还会放风筝呢,来,我们接着喝,仲达钓上来的鱼也做好了,快尝尝。”

         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舞姬的腰肢柔软摆动,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然而曹丕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略略吃了几口鱼肉,就仰头不停灌酒。

      ……

    今日乐不可忘。

    乐未央。

    为乐常苦迟。

    岁月逝。

    忽若飞。

    何为自苦。

    使我心悲。

       ……

       烟霞紫敷金彩轻纱帐笼罩的雕花塌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尽管塌边燃着的安神香浓得缭绕帐内久久不散,模糊了紧锁的眉头。

    “宓…夫人…”

    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不再年轻的魏帝面上一时带着哀伤的悲意,下一刻又是狰狞的愤怒,嘴里含糊不清却又执着的一遍遍念着什么。

       魏帝身侧被惊醒的女子皱眉拿帕子掩了掩口鼻,这么馥郁的香气真的能宁神?可是不靠着这个,魏帝就睡不着。如今即便睡了也不安稳。

       又是一声“夫人”薛灵芸连忙收回思绪拭去身边人额上的汗水,轻声唤醒苦苦挣扎的曹丕,一双葡萄似圆圆的大眼睛中满满的好奇。

      “陛下,陛下,您又梦见她了吗?”

      曹丕奋力一挣,睁开眼睛,透过浅浅的月色看着头顶的纱幔。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缠绵病榻以来越发频繁的梦见以前的事情,年岁太远,他已经记不清她的容貌了,但那窈窕纤弱却挺直的身形却总是飘荡在眼前。

     “是啊,朕又梦见她了。”

      吐出一口浊气,曹丕侧身看着那一双灵动眼睛。真是像啊,可又不像。她的眼神从不会这般生动。

       不对,初见时她也瞋过笑过,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那一双眼睛只剩平淡和不易察觉的悲伤。

     “那陛下爱她吗?”

      忽的眼前罩来一片黑暗,薛灵芸不顾覆在眼睛上的手继续追问,睫毛刷过手心薄薄的茧子使她想起陛下这双手也曾持剑挽弓,上阵杀敌。

      曹丕失神片刻低低哑哑的嗓音几不可闻。

     “爱吗?如今我也不知道了。”

       收回手,掌心复杂交绕的纹路就像自己对她的感情,路太长,追不回原谅了。

     “陛下如此放不下她,当初为何不接她来宫里却…”

       自薛灵芸进宫以后就不曾听说过那位夫人的事,人人讳莫如深,缄口不谈。

        曹丕闻言气息一乱,吸入了一口香雾,急促的咳喘起来。

       “她…不愿意,她…”

        剧烈的咳喘中呕出一口血来。曹丕抬手掩住唇,血液浸入玫瑰紫妆花缎锦被,像极了那天她的转身的一席绛红纱衣。

         薛灵芸顾不上追问,伸手抚着曹丕的脊背给他顺气,掌心下的身躯颤抖的厉害,着急的抬头要传太医却发现曹丕看着被面上暗红的血迹痴痴的笑了。

        ……

      “子桓,不可负我!”

      “天地为证,如有违誓,短折而死!”

        他终归还是负了她,如今也是他应得的。

         魏帝咳血,一时间内侍又是点灯又是传太医,脚步纷杂。曹丕却觉得心里静了下来,刻意封存的记忆在今夜几句话的撩拨下狂涌而来将他淹没。

       ……

        “见过甄夫人。”

        守门婢女的声音透过梅花粉晶落地帘清晰传来。

        曹丕斜靠在榻上懒散的卷起手中的竹简,一下一下敲击着掌心,嘴角抿了一丝浅浅的笑意,最终还是向他妥协了吗?

       来人一袭红衣,颜色殊绝,一头瀑布青丝垂在身后,长发挽起一个简单的髻,上面簪了一朵正开的荼蘼的梅花,花蕊参差暗香幽,玉树琼花梅欺雪,更衬得女子骨秀神清。

        红衣上用金线绣了莲花,华丽雅致,裙摆逶迤曳地,一步一步像是踏着业火红莲而来。

      除了大婚她再也没有穿过红色的衣裳。隐隐意识到什么,曹丕收了笑意肃起脸。

       “明日将去许昌。你不收拾东西。过来做什么?”

    “妾想留在邺城。”

      一改往日一见面就行礼的作风,甄宓隔着一面落地帘子直直盯着曹丕的眼睛,面上仍旧一派云淡风轻,清凉的眸子里却是坚定不移。

      曹丕咬了咬下唇,压住翻涌到胸口的怒意,语气淡漠。 

     “回到你的院子去,现在我不想见到你。”

      “妾想留在邺城。”

       用力掷出手中的竹简,撩起落地晶石帘砸碎了珐琅彩地火盆。一声脆响惊得屋内的婢女跪了一地。

       翻身坐起跨出梅粉石帘,来到甄宓面前,死死盯着她平淡无澜的脸,情绪从心底冲上脑海,曹丕眼底泛起点点水光,红了眼角。最终失控的嘶吼逼问,执拗而绝望。

       “在邺城!在这府中!一住十几年!还不够?!”

        曾经曾经,你我约定万丈红尘愿与君同行,如今如今,总有人相濡以沫十几年,却输给天真或妖冶的一张脸。

        想起许昌的那些日子,已经恍如昨世,透过曹丕盛怒的面容,却好似看见了彼时眉目含笑的少年。

        甄宓唇角微弯漾出一抹笑意,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两颊笑涡霞光潋滟。一如当年袁府大殿中舞毕的那回眸一笑。

      曹丕眸中雾霭迷茫,只剩她玉容高髻,湛然神清的笑颜。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古人确实诚不欺人。曹丕顿觉嘴里酸涩发苦,一直苦到心里去。

       “妾曾去过许昌一次,若是可以,妾宁愿自己不曾去过。”

        后退一步双手合拢,甄宓标标准准行了一个大礼,泪水顺着指缝渗入衣袖掩去痕迹。

      “请大王准许妾留在邺城。”

      “出去!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孤面前!”

       曹丕恨极了她骨子里的倔强,对着她,他总是冷静不下来。总是口不择言,只能用违心的语言捍卫自己的尊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曾想一语成谶。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留给他最后的记忆就是消失在门外的一抹余影。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从此那抹身影映在眼里,留在心里,想遗忘却又忍不住回想。成了一道冷冷的白月光。那么亮也那么冰凉。

     “陛下,用些药吧。”

     “你出去,把睿儿唤来。”

        搁下手中的药碗,薛灵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魏帝要宣平原王曹睿侍药,毕竟魏帝不喜这个儿子在魏宫不是什么秘密,相较之下他更喜欢把元城王曹礼带在身边。

        叩拜过后退出殿门,见着门口披甲执戟森然立着的侍卫,薛灵芸记起来似乎从上次秋猎回来以后,陛下对平原王的态度就有所转变,许是平原王打了什么稀奇的猎物讨得了一丝恩宠吧。

      曹睿此刻恭谨的跪在魏帝的塌前服侍他喝药,曹丕想这才是真正像极了她的眼睛,不只眼睛,还有平淡无澜的神态,冷清高雅的气度。 

       在位六年,曹丕轻易的看穿了儿子眼底隐隐压抑着的恨意。

      他是该恨他的。明明当初是要保护她,最终却弄成这个样子,十八年前他救了她,十八年后也是他亲手要了她的命。

        曹丕曾经认为无论如何父亲交到他手上的基业不能毁于一旦。

        如今他站在了最高点,有着数不清的妒忌和艳羡,走过了万人簇拥的路,也逃不过墓碑下孤独的长眠。

      从宫里流传睿儿不足八月而产,身世存疑时,他就该知道的,他要永远失去她了。

        可是心里最清楚睿儿流着曹氏血脉的那个人恰恰就是自己。

       外有孙刘,自己初登位,还没来得及清理朝堂。去母留子,给世人和朝堂上那些奸佞小人一个解释,堵了那帮人的嘴。睿儿也能少些风波,安稳坐上太子的位置。

         他算计好了前朝后宫,安排好了一切,可是他独独漏算了她。

       使者持假酒到邺时她已然饮酒自戕。只来得及带回一句遗言。

       “从君致独乐,延年寿千秋。”

        如果当初实言相告,是否就不会是这般光景了。

      他们之间实在有太多的误会。

       他曾以为她与子健不清不楚。然而南征归来,在雍丘的那一夜。他便知道错的有多离谱。

     “二哥,我从来没想过与你争什么,二嫂也说我适合做个诗人。司马门那日我并未醉,可是二哥你醉了,这么多年你沉醉在权利你的霸业中,可还记得当年当着父亲的面你说了什么。”

     白月光冷冷照在脸上,没有温度的,就像她一样。不管如何努力,即便拥住捂在怀里也只会凉了自己的心,最终还是水中捞月,一场空。

       “昭者,光明之至,盛久而不昧者也。”

       曹丕从枕边摸出什么轻轻抚着,眼底流转着悲戚的哀伤。

       曹叡把视线从曹丕似哭非笑的脸上移到他的手上,不过是一面非常普通的纨扇,大婚上他妻子也曾举着一把遮住面容。

       只是曹丕这一把泛黄的扇面上隐隐约约透着墨迹。

       ……

      世人求爱,刀口舐蜜。

      初尝滋味,已近割舌,

      所得甚小,所失甚大。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既然无缘,何需誓言。

      昨日种种,似水无痕。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待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和字迹曹睿心里蕴起难言的复杂。

        少时母亲给自己念诗,教自己习字。母亲的字迹他绝不会错认,抬眼却瞥见曹丕已是眼角湿润。

     “她一定是不愿再见我了,罢了,在邺城住了一辈子,就让她永远留在那里。她胆子小怕黑又怕冷,山的南面朝向太阳就不会冷了….”

       纨扇从手中滑脱掉在塌前,魏帝永远阖上了他的眼睛。

      后史书记曰,黄初七年,文帝崩于嘉福殿,遵其生前所著终制,葬于首阳陵。明帝继位后司徒王朗上表,明帝追封其母甄氏为文昭皇后,为其修建朝阳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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